出乎自心与入乎他心

出乎自心与入乎他心

宗道法师 净土宗宣法小站 今天
最近写的几篇文,引来了好多“好奇猫”,纷纷悄悄私信问我:“哎,你说的文人是谁呀?”“哎,你说的把因缘当借口的人是谁呀?”“哎,……”

我的回答是:我写的就是我自己啊!

问者表示不相信,觉得我是在有意搪塞。

其实真不是搪塞,里面写的就是我自己。

比如《文人学佛之慎》,这篇纯是自我省察而有感而发,我就是太把文字当回事,我就是言高于行,我就是习惯于看轻别人的文字,这些习气有些是过去的,更多的则是现在还顽固地存在着的,有些是明显能看出来的,有些则是自己以为消弭了,然而触境逢缘却意外瞥见:原来还是老样子!一点没有改观。

至于说“把因缘当借口”,虽然更多的是批判眼前所见,但其实自己何尝不是有意无意地说“佛话”气到别人呢?就在写这篇文的前几天,一个莲友问我一个事,我一时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回复,随口脱出一句:“随缘吧!”其实本意就是在找借口敷衍。后来这位莲友看到我写的这篇文后,终于敢吐露实情说,当时听到我说“随缘”两个字,心里拔凉拔凉的,很是不舒服。

所以,我写的很多文字是从观照自心而来的,自己的错,自己的痛,自己的毛病习气,自己的教训与经验,自己一时对某事的感悟感想,将其写出来作为自省与梳理的过程,更作为一个提醒和警醒,虽然这个过程有时很痛苦,但于我而言,为文不关乎自己的生命与灵魂,便觉毫无意义。这样去写,即使没有人读,我的目的也达到了;若有读者得益,那便纯是我额外所赚的外快。

时间一长,我便发现,越是关注自己的心,观照自己的心,以自省的心情真实地面对自心,解剖自己,研析自己,这样的状态下所出的文字,也越显得自然、显得真切,越能引起读者的共鸣,更拨动读者的心弦。

我的看法是,所作一切文章,必先感动自己,说服自己,才可能感动别人,说服别人,所谓唯有“出乎自心”,才能“入乎他心”。像我写的《文人学佛之慎》,此篇自察之心着力最深,昨天发现竟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发到了凤凰网的佛教频道。

“人同此心,心同此理”“众生一体,万物同根”,自己的心其实也是一切人的心,一切人的心,也与自心无异。忘记是西方哪位哲人说的话了:“要想了解别人,只需看你自己的心,要想了解你自己,只需看众人的心。”

要帮忙解决别人的问题,反而首先是要解决自己的问题,当你真有能力解决自己的问题的时候,同时也具备了帮一切人解决同一个层面的问题的能力。

——《何时复西归》

文人学佛之慎

文人假如不学佛,便也无所谓慎与不慎。利用上天给的好文才,舞文弄墨,作为生计的饭碗,乃至实现名利双收,有些职业习气也无妨碍。

可是文人如果学佛,其与生俱来的某些习气,比之于别的行当所染职业习气往往更深,简直深到骨子里,却真是需要自我警醒乃至朝乾夕惕的,免得遇大道而空过。

一、太把文字当回事。

文人对文字、文章、书籍都有一种天然的敏锐力与超出常人的感受力,对于自己写的东西偏爱乃至偏执,用牦牛爱尾都远远不足以形容。

然而,不管是别人写的还是自己写的,都不过是人类意识思维在特别时空下极其有限的感受或感知而已。

尽管这些有很美的文字外壳作为包装,但本质仍是妄念合和的产物,是人心意卜度而成,属于人类“有知而知”的范畴。人类受经验的束缚,难免对真理探求不过如管中窥豹,故“有所知,则有所不知”,所知者极有限,不知者何其多?

而佛教的文字般若却是佛或祖师大德们“无知而知”证悟现量所流露的真理。佛“无所知,而无所不知”,所知不仅普遍完全,而且永保精准无误。

凡夫所作既属无常妄念,那又何必执著太甚?有人欣赏,是小确幸,无人欣赏,即使付之一炬,又有何不舍?

彻悟大师晚年曾把个人深邃的修学体悟、悟佛心要笔录成书,一天忽然把洋洋十年来所著全都付之一炬,弟子们从火堆里钳出一些未烧化的纸片,才有了今天的《梦东禅师遗集》,这些文字读起来真如清风霁月般潇洒爽利,自在无碍。正是有这样的大师,方能有此举;正有此举,方得此文啊!普通文人可有这样的气魄与洒脱?

二、文人容易言高于行。

常写文章的人肯定有体会:有时笔下写着写着,便会循着文理或文意越写越飘,其精神状态只是在写的那一瞬间乘着笔力达到那种高度,而笔一停,回到现实中,则完全不在那个高度。

再加上作者极尽文字表现之能事,通常会让读的人觉得境界好高,但实际人与文多数存在很大差距。最坏的情况则是:当别人赞叹声起的时候,作者脑子一热,也想当然地就认为自己果有此境界,那可真是要聪明反被聪明误了。

像苏东坡写的偈子——“稽首天中天,毫光照大千;八风吹不动,端坐紫金莲”“溪声尽是广长舌,山色无非清净身”,这文字反映出的境界还得了吗?简直无异于经文!但众所皆知的是,苏东坡一世却并没能脱离六道轮回,这偈子只能代表苏宿世所带之佛教慧业深厚,以及罕见的文字驾驭才能。

以前看过《智慧东方》杂志上一篇文章,名字记不得了,它把古代有名的几个大诗人历数个遍,作者发现诗里写的和诗人们于现实中做的,真是好大差距,有些甚至是天壤之别。

比如《悯农》的作者李绅,写下了一首伴几代小朋友们成长的诗——“谁知盘中餐,粒粒皆辛苦”,感动了多少人,启发人们要珍惜粮食。然而现实是,李绅在发迹之后,再也没有丝毫“悯农”之心,他花天酒地,每餐要吃一盘鸡舌,为吃这一盘鸡舌要杀活鸡三百多只,故而他家院子里所杀的鸡堆积如山。“悯农”还是“害农”?真是讽刺至极!

李元松说:文章与言词若能代表一个人,那么古来诗人皆神仙。

三、文人易造绮语之业。

文人驾驭文字的能力以及修饰文句的能力超出常人,一坨屎写成一朵花,丝毫不在话下,故而也极易犯下绮语之业。一可说十,十可以百,甚至黑能说白,白能说黑,且说得头头是道,似乎浑身上下都是理。

历史上隋炀帝就很会写文章,以至于他想要干一件坏事的时候,为陈述理由而作之文章,由于写的太完美,完全无懈可击,让所有大臣无力反驳。

学佛人应老实本分厚道,不必修饰很多,夸张很多,不需以文字眩人眼目,动人心魂。我们看看印光大师所留下的文字多么朴实,多么平淡,多么自然,说任何话都是直来直去,不绕弯子,不讲修辞,不卖弄文辞,朴实无华的文字尽显其恳切慈悲与无碍智慧,即使是在百年后的今天也在利益着无量众生,这些完全不是靠文字技巧所能达到的。

四、文人易相轻。

文人的世界里,文字永远是自己的最好。这是强烈的我执的表现,也是太把文字当回事的结果。

由于文人与文人同是提笔为文之人,在读者面前有更多的可供比较之处,故而各自在自信心不足的情况下,便要以种种手段显示自己水平超过对方。

文人若将这种习气带到佛门中,便非常容易引发种种是非,种种争端。

文以载道,但文字本身不是道。文字只是一个工具,像一艘船一样,将人带到真理面前。人应该善用文字,而不是被文字所累。

人所有天赋的长处,有时恰恰同时也是自己值得加意警惕之处,被水淹死的,多半是会游泳的,而且越是游泳水平好的,被水淹死的几率也越高;手上多了一把刀,方便了削切一切东西,但同时也增加了削到自己手的风险。

——《咏而归》

作者: suifo

本愿称名 凡夫入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