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气与道气
原创： 宗道法师 编辑部de故事 2016-08-29
文气与道气
宗道法师＼文
一切文章，皆有其气，所谓“气”，是蕴藏在字里行间看不见的、无形的东西，是贯穿在字里行间的精神气质。
佛教徒多半是在文字影响下信佛学佛的，佛教文章有与世俗文章有虽有不同，但毕竟同样是文章，基本的文气应是共有的，比如行文的清晰流畅、用词准确、具足章法等等，若不如此，则很难拿得出手，更难以传之久远，所谓“言而无文，行之不远”。然而佛教文章除了具备基本的文气以外，还应具一股道气。
我觉得一篇出色的佛教文章，其道气或可体现在如下几个方面：
一、真诚
一篇文章之字字句句需是从胸中流露而出，不谄曲、不虚伪、不造作、不矫饰。
“不诚则无物”，何以有人写出来东西很是空洞、乏味？就是少了那么一点真诚，说着总是一些隔靴搔痒、不痛不痒，无关紧要的话。
很早时候，就有人对我说：“你写的文章会把你的灵魂出卖了的”。她说这话的意思我很明白——真话太多、实话太多、袒露了太多内心的真实想法。
世间文章有两种：一种是写自己心中事；另一种是写别人身上事。我比较倾向于第一种，心中怎么想笔就怎么写，将心赤裸裸捧在读者眼前。即使说别人事，也一定要与自己相关才会写。有人便可以写厚厚一本书，里面文字与他自己一毛钱关系没有，我很佩服，但我做不到。
二、质直
直心是道场，心中怎么想，就怎么说，不用来回兜圈子。
像印光大师给一位老者回信，开头上来即是一句：“你老了，不久就要死啦！”这在世人看来近乎不通人情，是要招人愤恨的，可是这却实在是大师悲心的自然流露，阅者也一定深领其旨，惊寤无常之梦，对大师只存无尽感激之情。
鲁迅是我一直很崇拜的大文学家，但其杂文总是读着不那么相应，因为他常常正话反说、反话正说，一句话里就有好几层意思，将嘲笑、讽刺、愤恨等情绪藏在文章背后，文人可以这样，但学佛者还是不要这样写为妙，写着累，读着也不轻松。
另外文人为文多情绪夹杂在其间，不免缠绵悱恻，千回万转……佛教文章应淡化情绪色彩，以慈悲化导七情，以智慧统驭人欲，读来淡然、平和，理性、柔软。
三、简洁明了
能够简洁明了地说明一个问题，不拖泥带水、不啰里啰嗦，那是智慧的体现。越是简洁明了，越能显示出作者的智慧的高超，且越简明就越有力量。
佛教是真理所在，是增人智慧的。按说学佛人智慧更高，则其表达也应更为简明。学佛人仰赖佛眼佛智，对诸般问题能够洞若观火、直截本源，表达也更能一针见血才是。
孔子也说：辞达而已矣。所用的文辞能够清晰地表达心中的意思，说清楚明白就够了，在这个基础上还要弄一点修饰矫饰等等，那恐怕过犹不及的。
有时我写了好长一篇文章，写完后偶然翻开《就这样》这本书，猛然看到同样的一个话题，或同样一个意思，李元松居然只用一句话就已经说的透达无比，情理交融了，且特别生动、特别有力，让人读过去经久不忘，一句句话如同练功的口诀一般，让人在念动的当下就感受到无形的力量加持。
这不觉让我时不时兀自感慨：人和人的智慧差距怎么这么大呢？
四、与道相合
作佛教文章一定需是出自自利利他的目的的，若纯为发泄情绪、为赚稿费、或为达到其它某种实用目的而写，那还是多写点世俗文章吧，免得“自害害彼，为害兹甚”。
既要自利利他，则表达的观点便需与真理相合——也就是佛经、祖意相合，若说凡俗之心与佛心祖意完全合拍，似不太可能，但起码在大方向、大原则需是一致的，惟其如此，才能让人在一睹文字当下心明眼亮、增其善根，才能进入如在暗室中的迷茫众生的心中，为其点燃真理的蜡烛，助其豁开无明，迈向幸福与解脱。
以上尽管这样说，每个人还是允许有其独特之风格的——或朴实或活泼，或拙厚或华丽等等，上述几条只是佛教徒共通之心性决定的大要之风格如此罢了，古往今来的高僧大德们的著作读的多了，便能体会到这几条确乎是有其共性的。
佛教文章最好以道气统驭文气，文气太过，未免有绮语之嫌，若道气文气不可兼具，则宁可多一份道气。
有道心必有道气，有道气必有道力，道力也即感化力，化导力，破邪力，显正力，催动力，佛教文章的不可思议之功用也即在此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