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家好，我是笑笑。今天这集，我和大家聊聊《红楼梦》里的苦观。小时候，我对《红楼梦》里的苦完全不理解，甚至是无视的。当时我最爱看的部分就是大观园这一段。大观园修好了，一群小姐少爷们搬进去，每人住一个大院子，装修得非常漂亮。他们每天也不上学，也不上班，就在那里嘻嘻哈哈、弹琴画画、写写诗、斗斗嘴，实在是太幸福、太开心了。
但是《红楼梦》很妙，它每次描写了一个很开心的场景之后，一定会紧跟着描写一个很悲哀的场景，这就是“乐极生悲”“苦中作乐”。可当时我太小了，并不能体会到曹雪芹先生的良苦用心。我是怎么看《红楼梦》的呢？我跳着看，专门看书里开心的部分，不开心的部分我就把它跳过去。小孩子就是这么幼稚。
可是，当我长大以后，我才渐渐发现，我看书可以这样跳掉，看电视剧也可以这样跳掉，但是我自己的人生可以这样跳掉吗？不可以的。当我的人生中遇到苦时，我没办法跳过去，我必须要硬着头皮去面对。这时我才发现人生中有很多的苦。
但是，我在学佛之前，哪怕受了再多的苦，心里总还是存着一丝侥幸、一丝希望，想着只要我能熬过这一关，以后就会好了。我想很多人都和我有同样的想法，对不对？可是，当我学佛之后，听到世尊说人生的本质就是苦，是一场苦接着一场苦，是无穷无尽的苦，我这才明白：啊，原来我对人生的苦还是认识不足的。
世尊说，人生共有八苦：生、老、病、死、爱别离、怨憎会、求不得、五阴炽盛。当时我第一次看到这句话时，心里还在怀疑：“真的只有这八苦吗？会不会还有第九苦？我们自己可不可以往里面再加一点？”后来我发现，没有了，人生所有的苦，世尊都用这八苦说完了。他真的非常了不起。
但是，要深刻理解这八苦，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。特别是佛陀的时代离我们有二千多年了，佛经对现代人来说不太好懂。可是，《红楼梦》的时代离我们还是挺近的。它用现代人都能接受的故事，用很通俗很生动的表现手法，来告诉大家佛法的道理：为什么人生是苦？人生有哪八苦？我觉得这是《红楼梦》的另一个伟大之处：用小说的手法来诠释佛法。
好，接下来，我们来具体地谈谈《红楼梦》的八苦。我先举几个典型的例子。比如元春，她是《红楼梦》里最尊贵的女孩，因为她嫁到皇宫，被封为贵妃。但是她回家省亲的时候，私下里见到贾母和王夫人，却说：“当日既送我到那不得见人的去处，好容易今日回家娘儿们一会，不说说笑笑，反倒哭起来。”
元春对皇宫的总结是什么呢？是“不得见人的去处”。我小时候特别不理解这句话，为什么皇宫“不得见人”啊？那不是世界上最好的地方么？还有，为什么元春这么年轻就死了？书上只是说她得了痰症，然后就死了，说得很简单，所以当时我对元春整个的感觉是很模糊的。但是后来，我看了《甄嬛传》，就完全明白了，为什么元春会这样说，为什么她年纪轻轻就病死了。《甄嬛传》里的那些娘娘，不都和元春很像吗？外表风光无限，私下苦不堪言，最后一个接一个地都死了。
再比如林黛玉，她是《红楼梦》里最聪明、最有才的女孩。林黛玉写了很多诗词，最有名的一首诗就是《葬花吟》。《葬花吟》里有一句话，叫：“一年三百六十日，风刀霜剑严相逼。”林黛玉的苦，由这句话就完全概括出来了。
我小时候也不理解这句话，只觉得林黛玉很矫情，过着这么好的生活，还不知足，太小心眼了。但现在我完全能够理解她的心情了。林黛玉虽然深受贾母宠爱，但毕竟是个孤儿，父母都去世了，家里没有任何背景来支持她。她住在贾府，完全是寄人篱下，所以注定了她不可能像贾宝玉、薛宝钗那样，有很乐观、很淡定的心态。而且贾府里的人，除了贾母以外，其他人特别是下人，背地里都很瞧不起她。她和宝玉虽然两情相悦，但其实贾母并不想让她嫁给宝玉，那么她以后该怎么办？在那个年代，嫁得好不好，就决定了一个女孩一辈子的幸福。所以黛玉每天为自己的将来发愁，日子很难过，越想越苦。像这样一个小女孩，在贾府那么复杂的环境里生存，真的是“一年三百六十日，风刀霜剑严相逼”。
再比如薛宝钗。她是《红楼梦》里最出色的女孩，大家对她的评价甚至要超过林黛玉。比如贾母就说：“从我们家四个女孩儿算起，都不如宝丫头。”薛宝钗特别懂事，特别懂人情世故，而且她的才华也不亚于林黛玉。最重要的是，她家和贾家并列“四大家族”，也非常有钱。像这样的女孩，又怎么会苦呢？
有一年元宵节的时候，薛宝钗写了个灯谜：“朝罢谁携两袖烟？琴边衾里总无缘。晓筹不用鸡人报，五夜无烦侍女添。焦首朝朝还暮暮，煎心日日复年年。光阴荏苒须当惜，风雨阴晴任变迁。”这个灯谜，表面上写的是更香，就是古人晚上打更时，用来计时点的一种香，但是它其实比喻的就是宝钗的苦。薛宝钗来到贾府本来只是暂住，书里说，她也想像元春一样入宫，走选秀这条路，但后来她家里人觉得，入宫还不如嫁给贾宝玉，所以就留在贾府不走了。后来，宝钗虽然嫁给了宝玉，但宝玉并不真心爱她，还是一直想着黛玉。不久贾府被抄家了，宝玉出家了，扔下宝钗一个人，很年轻就守了寡。那个年代女孩子结了婚，就是一辈子的事，又不能够离婚，所以宝钗也是很苦的，用灯谜里的一句话说就是“焦首朝朝还暮暮，煎心日日复年年”，日日夜夜心都像被火烧一样，都在煎熬。五阴炽盛就是这样的。
再比如史湘云。史湘云是《红楼梦》里最可爱的女孩。她姓史，贾母也姓史，所以她是贾母娘家那边的亲戚，也很受贾母的疼爱。可是，史湘云比林黛玉更苦。她生下来父母就死了，是叔叔婶婶把她养大的。她看上去是千金小姐，其实很穷，没有钱。她每天要跟自己的丫鬟做活做到三更半夜，就是为了挣点零花钱。她每次到贾府，都要攒好久的钱，才能来贾府一次，所以她每次都求贾宝玉说：“你快让老太太把我接回来。”这样她就不用花钱了。看上去是个大家小姐，但其实过得还不如晴雯、袭人这些大丫鬟。最后史湘云的结局，不同的版本有不同的说法，总之也是很悲惨的。
除了这几个比较典型的人物，贾府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各有各的苦。比如病苦：林黛玉是病死的；晴雯是被赶出大观园后病死的；迎春也是病死的。
比如死苦：尤二姐、尤三姐都是自尽死的；秦可卿其实也是自尽的；金钏儿是投井死的。这都是最惨的死法。
比如爱别离苦。探春是贾府的三小姐，她后来嫁给一个边疆的藩王，听上去是王妃，但其实非常苦，还不如嫁给一个普通人。因为那里很远啊，边疆蛮荒之地，她嫁过去以后，从此再也回不了娘家了。《红楼梦》里有一首词，叫《分骨肉》，是这样写的：“一帆风雨路三千，把骨肉家园齐来拋闪。恐哭损残年，告爹娘，休把儿悬念。自古穷通皆有定，离合岂无缘？从今分两地，各自保平安。奴去也，莫牵连。”说的就是探春远嫁的情景。以前我是看一次哭一次。为什么呢？探春是贾政的小妾赵姨娘生的，赵姨娘跟探春的关系一点都不好，她远嫁之后，赵姨娘肯定不会想她。而贾政有那么多孩子，也不会特别在乎她。她想念父母，父母却不一定会想念她，这比一般的远嫁更加痛苦。这是子女与父母之间的爱别离。
还有男女之间的爱别离。最典型的就是宝玉和黛玉了。他们两人虽然两情相悦，但是命中注定不可能在一起。就像《枉凝眉》这首词里写的：“一个是阆苑仙葩，一个是美玉无瑕。若说没奇缘，今生偏又遇着他；若说有奇缘，如何心事终虚化？一个枉自嗟呀，一个空劳牵挂。一个是水中月，一个是镜中花。想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，怎禁得秋流到冬尽，春流到夏！”最后宝玉另娶，黛玉病死，虽然有爱，终归要离别。
学佛之前，我以为《分骨肉》和《枉凝眉》这二首词已经把人生的爱别离苦写尽了。但学佛之后，才明白佛教说的最深刻，最透彻。比如《无量寿经》里说：“人在世间爱欲之中，独生独死，独去独来。当行至趣苦乐之地，身自当之，无有代者。”看到这句话，我就心中大痛，然后大悟。当然，这个悟不是禅宗的开悟，我只是觉悟到人生的生死轮回之苦，除了学佛念佛，没有办法可以解脱。
再说说怨憎会苦。比如探春和赵姨娘，典型的怨憎会。明明是一对亲生的母女，可是探春一直认王夫人当母亲，因为王夫人地位高，赵姨娘不过是个小妾，探春就想跟赵姨娘保持距离。赵姨娘当然很不开心，“你明明是我生的，可是你又不认我”，然后就想尽办法给探春难堪，两个人就经常吵架，明明是亲人，却像仇人一般。
求不得苦，最明显的例子就是袭人。袭人一直很想嫁给宝玉，本来王夫人也默认了，只不过没有给她正式办手续。但悲惨的是，后来宝玉出家了。但袭人因为没有正式嫁给宝玉，所以最后只好被打发出去，她哥哥就把她嫁给一个唱戏的。偏偏这个唱戏的是宝玉以前的朋友，是袭人以前最最瞧不起的戏子，叫琪官。袭人发现自己居然要嫁给这个戏子时，真的很想死，但是她为了自己的家里人，又没法死，所谓“求生不得，求死不能”，这是求不得苦中最大的一种苦，真的是苦到极点。
关于《红楼梦》中的人生八苦，书中还有太多太多，因为时间有限，我就不一一例举了。大家如果有兴趣，可以自己找书来看。我们现在来总结一下。你看《红楼梦》里的贾府，表面看上去是多么繁华、多么富贵、多么快乐，但只要你稍稍用一点心，就可以透过它的表象，看到乐的下面全都是苦。所以《红楼梦》真的很伟大，它用艺术的手法把人生的苦完全展现出来，写得那么真实，那么透彻，那么深刻、那么全面。
那么，《红楼梦》的故事对我们现代人有什么启示呢？如果按照现代人的标准来看，贾府里的这些少爷小姐们，个个都是“高富帅”“白富美”，但其实呢，他们是很苦很苦的。我们也是一样的。大家不要觉得《红楼梦》里的苦跟我们没有关系，林黛玉是林黛玉，薛宝钗是薛宝钗。其实他们就是我们的代表，是我们的缩影，他们的苦，我们每一个人都会经历，都会感同身受。有一句话，叫“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”，从古至今，全人类的苦都是一样的，虽然每个人的故事都不同，但本质上没有区别。
我刚开始念佛时，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“笑笑佛力”。笑笑是我的俗名，佛力是我的法名。那时我经常会编一些小段子，让笑笑和佛力对话。有一天，我看了《甄嬛传》以后，就编了个段子。佛力让笑笑去念佛，笑笑不肯，说要看《甄嬛传》。佛力就一伸手，把电视机给关了。笑笑就生气了，问佛力为什么要关电视，她都看不到那些娘娘了。佛力就说：“《甄嬛传》里的娘娘们虽然很苦，但只要我一关掉电视机，她们的苦就结束了。可是，笑笑，你有没有想过，在你的人生中，有谁来为你关掉电视机呢？你的苦，又要怎样才能结束呢？”笑笑听完，沉默半晌，然后就乖乖去念佛了。
大家听完这个段子，有什么感想吗？无论你是“90后”“80后”“70后”，还是其他年纪的人，你有没有想过，你人生中的苦，要谁来为你关掉呢？我之所以用了整整一集，来说《红楼梦》中的各种苦，其实就是想让大家借此来发现我们自身的苦，然后希望能从苦中解脱。而离苦得乐的方法，就是学佛、念佛。
好了，今天就聊到这里。谢谢大家。我们下期节目再见。南无阿弥陀佛。
文丨笑笑
